生活总会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4)
半夜,我用一把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我仍没掉眼泪,但是我觉得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醒来后,我父母在我床边,他也在,我看着我父母说:“爸妈,我对不起你们。”到这时,我的眼泪才流出来。我妈一边哭一边骂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你才25岁,干什么都来得及,不生孩子算个什么事啊。”我时这才想起,我才25岁啊。
出院后,我和他办了离婚手续,我不要房子,也不要他的钱,我说我想忘记你,把这一切都忘了,看到这个房子,花着你的钱,我还是会想你,所以,我什么都不要。他说那三十万你要不要我都给你存着,我不会再动。我说你要是觉得那样你的良心能好受些,那就存着吧。
我搬回了我父母家。有一个月没出门,后来我爸给我报了一个外语班,我就去学了,学得很认真,长这么大也没这么认真学习过,认真得以为自己都可以把他忘了。四个月后,我在一个商场门口又碰见了他,他身边站着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看着她的大肚子,我又不行了,心如刀割一般地痛,我回到家,跟我妈说,我不能在这个城市呆了,我得走。
我在家练了半个月打字,就拣回来了,然后挑了一个最远的城市,深圳。
在深圳那段日子,我快速地成长,同学给我介绍了一份打字的工作,我还用业余时间接着学外语,父母给我带去的钱我能不用就不用,我要让自己吃苦,再吃苦,苦得眼泪都流出来,才能忘了他。
和我一起毕业的同学现在都有了稳定的工作,只有我刚刚从头开始,我从一个公司漂到另一个公司,重复着以前他们走过的路。不过我还算幸运,至少他们现在已经能帮上我了。我选择深圳还有一个原因是这里同学多,尤其男同学多。我那时的心理还不太正常,不想和女同学接触,不愿听她们谈论男友尤其是孩子。而深圳的男孩结婚都晚,我那几个同学都没结婚。他们对我说没有女孩子看上他们,因为他们现在还太穷。我和他们混在一起,潜意识里,我认为自己是个不能生育的女人,也跟男人一样。
我白天工作,拼命学外语,接触不同的人,忙得没有时间再去想过去的事,可是晚上,在南方温暖的夜里突然醒来,还是想他。我想他对我的温存,想他与我做爱时的样子。有一天晚上我想得无法忍受时,冒出一个念头,我得有个男人。
在深圳这种地方,这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同学中就有人曾追过我,就是那个帮我找工作的男生。他叫王鹏,当时他已经有一个同居的女友了,但两人经常吵架,一吵架那女孩就搬走,过一阵儿好了又搬回来,他们似乎都很习惯这种搬来搬去分分合合的生活。女孩搬走时,王鹏就领别的女孩子回来,他是个帅哥,很招小女生喜欢。有一天晚上我和这帮同学出去吃饭,吃完后他送我回家,在楼下时我说你上来坐吧。以前这么晚的情况下我从不让别人上楼,他们曾开玩笑说几年不见我把自己弄成了个禁欲主义者。
他大概也感到很意外吧,就跟我上来了。他上来之后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我还不会勾引男人。我们坐在那没话找话说,后来他说我走了,你睡吧。他出门的一刹那,我抓住他的手。后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和他做爱时,我又想起了我前夫,一想起来我就开始流眼泪,他有点害怕,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我很开心。他走之后,我痛哭了一场,我觉得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那个纯真的、认为自己一生只有一个男人的女孩已经死了。我是个不能生育的女人,没有男人会跟我结婚,我前夫那么爱我他都不要我了,我还能相信谁呢?我只能过这种日子,做别人的情人,或做别的孩子的后妈,永远没有自己的孩子。
我很绝望。我和王鹏维持着这么一种关系,直到他的女友又搬回来了,我就主动和他断了。
后来,我学外语的外教大卫看上了我,他是个美国人,四十多岁,浑身长满了棕色的毛,像某种动物。他说和我在一起很轻松,我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他觉得自由自在,这一点不同于他认识的中国女孩,他说有时看我更像一个美国女孩。我心想是啊,我既不想和你结婚,又不能生孩子,和你在一起只是性的关系,你当然觉得自由了。我们在一起有一年多的时间,他非常爱吃我做的菜,这也得感谢我的前夫,那段最忧愁的日子里,我成了烹饪高手。一年后大卫回美国,我们友好地分了手。后来他几次来中国都找我,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他曾问我想不想去美国,如果想去他可以帮助我,我拒绝了。他说你真是个特别的中国女孩。每次送他回国,他都恋恋不舍地说我会想念你,还有你做的菜。
其实我一直都感谢大卫,和他在一起的一年多时间里,我的英语突飞猛进,他乐观、自由、开朗的个性也感染了我,使我心里的很多东西发生了变化。我不再把不能生育当成我这一生最致命的痛,甚至认为没有孩子也一样能生活得很好,大卫就没有孩子,可他一天到晚比谁过得都开心。他建议我去找一份更适合我的工作,他说我的口语已经很流利了,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学以致用么,应该把学到的东西都用在刀上。我纠正他说是刀刃。他说就是这个意思,接着他问我,你的梦想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