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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写这段文字时,已经引产17天,逐渐从悲痛中走出来,不会情不自禁的流泪,不会看到新生宝宝就难过得揪心,心境平静下来,朝着希望去生活。如果事与愿违,我相信老天一定有更好的安排。
10月25日,一个令我永生难忘的日子,那天失去了小汤圆,这个小名还是姐姐取的,姐姐一直非常期待她的到来。如果不出这个意外,今年除夕是小汤圆的预产期,我们一家早已计划好不回老家过年,在这边待产,双十一采购好宝宝所有的物品。
然而,这一切的计划,在9月份打乱了。从拿到那份羊水穿刺报告开始,我和老公的心情就没舒畅过,如同黑云压顶般,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孕21周羊水穿刺报告提示核型正常,但基因芯片查出宝宝9号染色体320KB微缺失(9p34.4 Kleefatra综合征)。
如果把染色体比做书的话,核型相当于查书的数目以及页码数够不够,基因芯片相当于查每一页书上是否有错误。产前诊断的医生直接建议引产,可我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放弃我的小汤圆,查遍染色体异常的相关资料和父母群体,哪怕只要有一点希望,都想尽最大努力。
在QQ上,我加了个染色体异常群,群里将近500人,里面都是因为宝宝染色体异常引产和染色体异常宝宝的家长。我在群里抛出问题,询问是否有同样情况的宝宝,好几个群友立马回复,已经出生的宝宝里,10个里9个都有致病的表现,只有极少染色体异常的宝宝与常人无异。
在群里,听到更多的是那些父母的叹息和无奈,因为在孕期没有查出异常,宝宝出生后才发现问题,她们为宝宝付出了很多艰辛,整个家庭都背负着沉重的枷锁,但她们还是满怀希望,积极的给宝宝做康复,尽量让宝宝能与正常人一样的成长。
同时,我和老公四处找遗传生殖专家,最后找到一位行业内的知名专家,他建议查父母染色体比对,将近一个月的煎熬,我们加钱让加急出报告,但等来的结果却让最后一点希望的破灭,报告显示父母染色体无异常,宝宝基因属于新发的、自己突变(宝宝染色体缺失片段不大,无致病性,属于遗传父母任何一方的,一般医生都建议留)。
专家慎重起见,又查阅了基因数据库,目前已有同样9号染色体缺失的宝宝出生了,有明显的智力障碍、肌张力低等情况,他分析了致病概率非常高,不建议留。
我询问专家,为什么宝宝会自己突变,专家答复,这是概率问题,十万分之一的概率你碰上了。听到专家的话,心情沉入谷底,为什么这种极低概率的事情也让我碰上了?我希望宝宝是来这个世界感受美好,而不是一出生就注定要受人歧视,虽然非常不舍和痛心,但最后我和老公还是决定引产。
当时已经过了27周,在妇幼保健院引产需要经过伦理委员会审批,提交申请,医院多位领导医生批准才能引产,周五去医院办理了手续,让我回家等电话,期间我还回公司上班了,周一在上班时医院打来电话通知入院。
入院第一天,10月22日
上午,老公送我到医院,办理了住院手续,他赶回公司上班了。妇幼保健院人太多,暂时没有病房,我被安排住在走廊,接着做一系列检查:抽血、X光、验尿、心电图。
下午,一个人瘫坐在走廊病床上,宝宝还在肚子里动得欢,明知道结局已经注定,却又无力改变,无助、痛苦涌上心头。
身边全是新生儿的啼哭声,家属们欣喜的攀谈声,一想到宝宝即将离我而去,同在一个屋檐下,别人都是喜剧,只有我是悲剧。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安排,简直太难受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我大哭、抽泣。
工作人员来到床前安慰我:“引产也是对你和宝宝负责。”道理我都懂,但内心却无法割舍,7个月的朝夕相伴,母子连心,每天的胎动,让我真切感觉到这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
第二天,10月23日
上午,有人陆续出院,终于有空床位,我搬到了病房里。下午进行利凡诺引产(过程跟顺产差不多),医生说打完针一般在24—48小时发作,在B超的配合下,医生往我肚子上扎了一针,长长的针将药物打进羊水里,宝宝动得更频繁了,下午我感觉她的小手似乎顶到我肚皮上,似乎在挣扎。
护士每隔一段时间进病房,给孕妇监测胎心,每一次都直接越过我,给其他产妇检测,有一种被人放弃的感觉。
第三天,10月24日
中午,突然我想起宝宝很久不动了,才意识到小汤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默默地抽泣,不想让自己的坏情绪影响同病房的几位孕妇。晚上9点肚子开始酸痛,不算强烈还能忍受。上厕所发现见红了,臀部感觉沉重,走去不到30米的诊察室已经挪不动步子,医生说孩子入盆了,在诊查室检查医生说才开了一指。
半夜里,阵痛无法入眠,凌晨4点整个病房的人都睡得很香,我还在辗转反侧。
第四天,10月25日
坚持到第二天早上痛得直不起腰,没有心思吃东西,老公喂我吃了点早餐,上午9点多开始两分钟疼一次,已经忍受不了,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巡房医生来检查说开了两指,让老公赶紧用轮椅推我去产房。
待产室里10张床上都躺着的产妇,反应都不大,我邻床的产妇还能悠闲的看着手机,而我已经疼得要喊救命了,请求医生赶紧打无痛。医生在屁股上打了两针杜冷丁,说可以软化宫颈,促进产程,能止痛,但会感觉口渴。
打这两针疼得我直冒汗,打完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睡了一小会,晕晕乎乎中,疼痛感更加剧烈,要“拉出来”的感觉。
我强撑着呼叫医生,她看了一下着急地说:“不要用力,难道你想生在这里呀!”医生扶我坐上轮椅,推往产房,路上不到两分钟,突然一股暖流喷涌,羊水全流出来了,我下半身衣服和轮椅全湿了,目测地上血起码300毫升。
上产床疼得语无伦次,医生说指令身体也不听使唤,感觉就一会儿,宝宝分娩出来,一个医生说:“0.91公斤,是女宝”。
在孩子出来的瞬间我有一丝丝的解脱感,两个多月的担惊受怕,忐忑不安,到这一刻尘埃落定,终于放下了。
医生建议我不要看宝宝,我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没戴眼镜,模糊的视线中,看见医生一手托着一个粉粉嫩嫩的宝宝,外形一切正常,还有头发了。
这是第一次见小汤圆,也是最后一次,连做四维彩超,医生知道是染色体异常筛查,都没让我看一眼。胎盘是医生掏出来的,实在太痛了,之后推去观察室休息一小时。
身边一个个的产妇和新生儿推进来,我又忍不住默默流泪了。如果一切顺利,3个月后我也能和宝宝见面,为什么老天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心如死灰的绝望。
这时,一位身穿义工红马甲的阿姨过来照顾我,询问我的情况,喂我喝水,这时才感觉极度的口渴。阿姨轻声安慰道:“还年轻,宝宝会回来的”,很感谢她给我的温暖。
一小时后,身边的产妇都推走了,可能是我的病历复杂,在观察室等了两个小时,医生才拿来病历,推我回病房。
老公没有太多悲伤的情绪,引产后医生询问家属是否要看宝宝,他也拒绝了。
下午,同事们来看望我,我只感觉全身冒虚汗,虚弱无力。
第五天,10月26日
护士每天上午来打一针促宫缩针,疼得我直冒汗,每天伤口消毒一次,抹上消毒药水,开始吃医院发的退奶药维生素B6。
下午,一个护士来病房查看宝宝们的情况,瞧着我空荡荡的床边问:“宝宝是家属推出去了吗?”,我只好回答:“我引产了。”护士尴尬的赶紧说抱歉。
晚上,噩梦又来了,涨奶像石头一样硬,疼得半夜12点睡不着,我难受得在医院走廊来回踱步。
第六天,10月27日
按照医生的建议,婆婆熬了麦芽山楂水,我每天当水喝用来退奶,还帮我买了芒硝敷,冰冰凉凉感觉好多了。
这天同病房的孕妇生了一个8斤多的女宝宝,白白胖胖,大家都围着来看,真是羡慕极了。
一个病房六个床位全是产妇和宝宝,只有我引产,无比悲凉,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第7天,10月28日
上午B超检查,子宫内还有少量残留物,医生说现在清宫会造成子宫穿孔,建议回家休养,吃药让子宫排净,半个月再来复查情况,老公办理好出院手续,我们回家了。
引产后36天,11月29日
因为家里人老说月子里不要长时间看手机,后来又陆陆续续的补充。今天已经是引产后36天,空月子里总会莫名想起宝宝,独自默默流泪。
可能因为心情不好,断断续续总有一点见红,今天去医院复查,做了B超还有积液,医生说是轻微的盆腔炎,说我脸色暗黄贫血,开了中药,叮嘱要多休息、少吃刺激性的食物(辣椒、太咸的)。
引产后46天,12月9日
病假结束,开始上班。这几天又见红,昨天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是大姨妈来了,我又放心了点。
做了体脂检测,结果我的脂肪超重,肌肉力量不足,医生建议要做运动,等大姨妈走了再来查盆底肌和B超。
引产后51天,12月16日
一早去了妇幼保健院复查,盆底肌测评只有50分,医生建议做盆底肌修复训练,她还提到盆底肌受损会有漏尿的后遗症。
我这一胎的孕期,确实偶尔出现过这种情况,当时觉得奇怪,但没有去处理,现在一想,应该是一胎产后没有检查、做修复的原因。
B超查出还有积液,后来又到中医院,医生说是恶露不绝、子宫复旧不良、气滞血瘀,这跟月子里情绪不佳有很大的关系,给开了7付中药调理。
引产后63天,12月28日
引产的后遗症逐渐显现,对内分泌造成影响,这个月来了两次大姨妈,间隔了11天,第一次较少,第二次多得吓人,超过了以前的经量,都用上了产褥垫。
医生建议观察一周,开了暖宫的药,说至少要两三次经期才会规律。
【对大家的建议】
1、NT超过正常范围值,可以直接做羊穿,无创DNA只能查最重要的三组基因,羊穿查得更多、更全面,无创是预测,羊穿是金标准的诊断,更准确。
唐筛准确率只有百分之六、七十,直接做羊穿,不用多花这份钱。
2、所有诊断结果如果非常不好,专家给出了结论,孩子致病机率高,尽早下决定引产,拖得越久,妊娠时间越长,引产对身体影响越大,恢复较慢,容易造成内分泌紊乱(如月经失调)、宫颈粘连等,并且胎儿越大引产难度更大,痛苦更多。
谢谢你们的安慰与鼓励~
大家都疑惑,我为什么这么晚才拿到羊穿结果,是因为12周NT3.3,产前诊断的医生,建议首选羊穿,我考虑到羊穿有流产率,而且有创伤,心里总对羊穿有未知的恐惧,所以我选择了相对安全的无创DNA,只要抽血就行了。
等待了两周多出结果,是正常的。后来唐筛高风险,又让我挂产前诊断,这次挂了一个主任号,看了这几个检查单,坚持让我要做羊穿。预约等待做羊穿又等了一段时间,等到真正进入手术室,其实5分钟就做完了:一个医生在肚子上做B超,另一个医生给肚皮抹上消毒药水,盖上布,中间有一个大洞,往洞的地方快速的一针扎下去,感觉跟抽血一样的痛感,没有想像中那么疼,只是因为紧张肚子会发紧,医生会在针眼的地方贴上创可贴,然后观察半个小时就可以回家了。
羊穿结果又等了将近一个月,那时21周,我们开始去各个大医院找专家医生看诊,希望能有所转机。每一次预约到看诊都要时间等待,之后妇幼保健院专家,又让我们夫妻抽血查微阵列染色体对比,刚好碰上国庆节,又等了将近一个月拿到结果,专家出诊时间少,又等了两个星期时间,专家最后给出结论,但说可以再专家会诊,那时马上快到28周了,我们当机立断选择了引产。
写在最后,2020年5月为了给同病相怜的姐妹们打打气,说说这几个月我是怎么过的。因为一篇不能超过5000字,字数超了保存不了,请点击另一篇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