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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luke来到这个世界100天了，本想就生活而活，几次在夜里吸奶或失眠的时候想拿起电脑写点东西，总是一涌而上的感触与思绪，反而让人无从下笔。在逐渐适应家庭生活添了这只小生命后，我想从分娩写起。 1. 八月十四日，38w+3d我还在半期待半不舍的打了B超和杨先生晚饭散步，正好整栋楼电梯坏了，散步归来我们顶着重庆八月傍晚的闷热，哼哧哼哧地爬了七层楼。电梯是最后这两个礼拜坏的，所以最后两周我「被迫」上下了很多次7楼。不过整个孕期我只增重12斤，也算灵活孕妇一只。当时压根没想到两天之后，就能见到luke本体了。 2. 八月十四日深夜11点，我们一位要好的朋友Leon还专门从主城开车来大学城找我聊工作应对的事，我们事后都笑说是他把luke「吹」出来了。当夜我还在写一篇公司案例的推文，那几日隐隐约约都有不规律的阵痛，我都学会和它「和平相处」了，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我想只要没见红，就不用叫醒身边人，于是听着李宗盛，数着宫缩到了快早上七点。正当我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忽然一阵暖流涌出，和平时感觉都不一样，量大且止不住，之前看了不下一千篇分娩日记，瞬间清醒：诶，我羊水破了。 3.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轻轻喊杨先生。他一个激灵爬起来，问我，你确定？由于先破水，一定要平躺，不然羊水流太多，胎儿在腹中会缺氧。我有点急躁，立马下达任务包给他：一去拿已经准备好的待产包，二检查重要证件，三路上给家人打电话。他给我裹了一床毯子，一边快速收拾好东西一边问我是不是真的啊你今天要生啊你什么感觉啊，就这样，清晨七点半，我躺在车后座，他特别「凶」地喊我不要乱动，「凶」起那个样子特别可爱。我一路安抚着他，稳稳当当从大学城开到了附一院。 4. 到了医院我躺在产科的分诊室里等人做胎心监护，看胎儿情况和宫缩频率与强度，然后需要做B超看羊水指数与胎儿位置是否符合顺产指征。早上八点的产科也是拥挤的，做胎监前主任来先做了内检，一摸说胎头高得很哟，宫颈软化度不错。传说中的内检并不痛，诀窍只有两个字：放松。我就光着下身躺在一群护士、助产士、刚到医院的产妇、与产妇女家属们面前。 做胎监的时候杨先生就去办住院手续，婆婆在护士台落实好病房进来看到我立马给我盖了件衣服。其实当时内心毫无波澜，只想赶快B超知道羊水指数，低了就没得选，要保证胎儿与母体，只有剖了。好在最后几个结果出来都还不错：胎心正常，宫缩有强度没规律，羊水指数高，绕颈一圈。做完一圈检查，此时单间病房也出来了，刚到病房主任来告知情况与下一步打算，我们也按部就班开始各自的分工。 5. 因为符合顺产条件，准备15号不上催产素，看傍晚或者夜里是否有宫缩会变规律，顺势自然发作。于是我们就安下心来等发作，傍晚一大群好朋友加完班来医院看我，嘻嘻哈哈时间过得很快。跑上跑下累了一天，那一夜杨先生在沙发上打起了小呼噜，而我想到这是luke最后一晚在我肚子里了，思绪万千。结果那一天，平安夜，看来luke还不想退房。 6. 第二天早上我明显觉得羊水流得少了些，又开始担心是否太少。二次B超，结果比前一天还多，羊水涨到170多，一来胎儿不缺氧，二来能润滑产道利于分娩。并且luke自己把那圈脐带绕出来了，这给了我很大的信心，顺产万事俱备，只欠规律宫缩。 中午主任来二次内检，发现毫无进展，在签了一堆东西后，我开始用催产素了。护士小姐姐居然还是我们柴犬之家的柴友，拿着催产的药说这个是上在宫颈口的，比较温和，如果上了药还是宫缩不规律或者强度不够，就再采取其他措施哈。12点20分，上完药我还在看手机，大家都在柴犬群里狂发加油红包，我也在好朋友群里直播着。接着下午2点过8分，终于见红了，随后迎来越来越密集的规律宫缩。我知道孕期做好的生理心理准备开始派上用场。 7. 这里重点说一下规律宫缩的感受，它像疼痛的海洋，一浪高过一浪，但整个产程我都没大声叫过一声，要把体力用在「刀刃」上是我九个月的心理建设核心语句。 于我产痛分为了以下四个阶段： 十二点半到两点过这段时间，开1-2指，还是小风小浪，用拉玛泽呼吸法，疼痛间隙大概为3-5分钟一次，然后疼痛来临，越来越强，到达顶峰后慢慢减弱，杨先生在旁边帮我打节奏，调整呼吸，这个阶段的疼痛于我最多是南山黄桷垭的高度。 下午两点过到三点，我的疼痛「顶峰」不断突破生理上限，都说开2-3指是比较酸爽的，这个疼痛之浪的「顶峰」，在不断刷新你对它的耐受力，这时候拉玛泽呼吸法和任何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对我来说已经不管用了，我需要清空一切外在「杂念」，疼痛间隙达到1分半到3分钟一次，我请杨先生把所有家人都请出病房，拉上遮光窗帘，只留他陪我，不过就连他，也被我禁声了。那个空间不能发出一丁点声响，我要静静的感受它，熟悉它，适应它。感谢杨先生的默契陪伴。那一刻估计他心里只能干着急。 下午三点半左右，我的宫缩频率维持在1-2分钟之间了，阵痛明显加剧。我让先生请医生来内检，因为宫缩来时最高峰我只能下意识侧卧抓着病床栏杆，迷糊的哼哼着。内检果然已经开到三指了，当时唯一的信念就是撑到三指上无痛，好好休息一下，迎接最后的分娩时刻，想到这里我心里又鼓起勇气。由于产房在8楼（病房在7楼），护士让家属扶我走楼梯上一层楼， 于是乎—— 这是我此生到目前为止走过最漫长的路…… 下床走到7楼护士站，大概30米左右的路程，宫缩开始加剧到几乎几十秒一次，一次疼个几分钟。疼起来全身除了小腹在强力收缩拧巴着，全身上下使不出一丁点力气。据后来杨先生说，扶我的人最开始从他一个增加到四个，最后是两个有经验的大力气护工没让我爬楼梯，一人一边扛着我坐电梯上的八楼，我的意识好像在进电梯后就被抹去了……短短五分钟路程，我走了半个多小时。 因为进了待产室，我的阵痛频率已经上升到休息几秒～十几秒，就痛一个轮回，我拿出仅有的力气给杨先生拨了个视频电话，放在枕头旁，只能一直用气声重复着我要上无痛……电话里传来杨先生的声音：妹妹，医生刚才出来说你已经开了6-7指了，不能上无痛了…… 我……直接把电话挂了。 现在回想起当时来不及绝望，突然异常理智的告诉自己，必须全靠自己和luke了，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想起了过世十年的奶奶。 主任来了，刚内检手伸进去，像针刺爆水气球一样，血和羊水溅了对面的助产士还是实习医生一身，她下意识惊叫了一声。原来隔了一天一夜，我居然又长出了新的羊胎膜，难怪今天羊水流得很少，主任相当于给我破膜了。 我突然间忍不住想用力，又担心还没到用力的时候，提前用力会导致娃儿缺氧阴道撕裂，主任说，到时候了，想用就用！我一下子放心了。 用力的时间点是在宫缩达到最高压的时候狠憋一口气，用肌肉力量与子宫收缩的压力将胎儿一厘一厘的往外推。 在待产室呆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左右，宫口开到九指多，被告知可以进产房了，产床在待产室对面的房间里，助产士让我自己走过去，被主任一顿骂，你觉得她这个痛的频率这个样子自己能走吗？于是又是那两个护工把我抬到一个轮椅上，把我推到产床边。 传说产床很高，果真不是骗人的，护工让我自己爬上去，我正想说我估计爬不上去，突然阵痛消失了两三秒，我一个鲤鱼打挺，用最快的速度翻了上去，把所有护士助产士吓了一跳，连连让我小心慢一点，怎么动作这么快。我心里想不是我想快，是不抓住这两三秒我根本就爬不起来了。果然一上产床，「顶峰」级阵痛又来了。回想当时阵痛的频率应该是痛三十四十秒，不痛三五秒左右，全程高能五脏六腑扭曲中。 我心想，这个阶段的疼痛，应该就是把珠穆朗玛峰往肚子上反复擂的级别吧。 8. 然而最难受的不是顶级阵痛，而是顶级阵痛下你必须憋长长的一口气，双手拉住产床两侧的弧形铁扶手，手向上提，全身向下用力。区别于排便，应该要用小腹力量往子宫盆底推，用臂力腹肌腿部力量和盆底肌，而不是后面的括约肌用力。这很微妙，孕期也不能练习，所以从受教到练习到逐渐掌握到试错到最终用对力，我用了接近半小时。 在这过程中，还有差点改变生产方式顺转剖的小插曲： 在我全程高能产痛的时候，隔壁的产妇淡定的躺着，她的助产士跑过来围观水深火热中的我，看我的胎监屏幕，淡定的对我的助产士说，呀，你们这个宫缩好好哦，时间又长又强，分我们一半我们都能生了。 事后听杨先生说，其实我进产房后，有医生出来让他签了病危通知书，还还告知有很大几率要转剖腹产。因为我对药物太敏感了，所以宫缩强度已经远远超过分娩需要的力度与频率，这种生两个娃都够了的强度导致我从三指开始的全程高能痛把体力几乎用光，在产床上没有力气，luke的脑袋在产道里缺氧，并且胎位已经歪了，胎心一度下降到60左右，正常应该是120-150。还好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一切，不然在高强度的疼疼痛下，心态肯定要蹦。 主任闻讯赶来，又是一阵吼：我没说剖，哪个敢转！然后摸摸我的肚子，边把手伸进产道边对我大声说，诗语，来，清醒一点！一定要配合我哈，往左侧卧，宫缩来了哈，用力！再快往右侧躺，宫缩来没有？来了快，用力！ 记不得几个来回，胎位被调整过来了，luke心跳又恢复正常了，而我也掌握了用力的诀窍，并且宫口也快开全了。 感谢主任。 9. 这时我其实已经适应了之前觉得高能的疼痛，所以就把注意力放在憋气、体会用力的核心点上。助产士看宫口快开全，告知我准备帮我接生了。 然而当时的我已经耗尽体力，口干舌燥，从外面的送来的宝矿力我一口喝干一瓶就几秒钟的事，助产士说这样下去不行，要帮我按肚子，其实是胃的下方一点点，为了堵住宫缩来好不容易把胎儿挤出去一厘宫缩结束一放松又往回缩的情况。结果我刚吃了一口士力架正在吞，宫缩来了她用全身力气使在手肘上压我肋骨下方，瞬间我无法换气，窒息得眼冒金星了。 当时下意识把她推开，没想到把她抓了三道深深的血杠杠。她叫了一声，我趁不痛的间隙几秒一直在念叨：不好意思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确实不是故意的…… 后来我才知道整个下午我抓伤护工助产士各一人，拉断产床左侧的铁把手一只。 事实证明我的助产士并没有放在心上，处理好伤口，又回到焦灼的「战场」帮我按肚子。最多三次，luke的头发能看见了。 于是助产士在我正对面坐下来，旁边的护士和其他助产士都说她好辛苦哟没力气了，切一刀吧，早点解放免得撕裂。我都听进去了，有气无力的说：你切吧，我同意。 可这时只听见她冷静的声音：我检查了下她的会阴盆底条件都不错，我想做下保护，不切。然后站起来坚定的看着我说：你一定要听我话哈，配合我，让你用力再用，让你憋住一定不要乱用力，我们一定可以保护好不侧切的！ 我说好。 于是配合她，三分力，不用力，五分力，慢慢来慢慢来，好，停！千万不要用力了！就是她说停的这一刻，我知道胎头已经到达最大直径的地方了，因为那一刻的要不用力努力憋住几乎做不到，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从阴唇往尿道口的肉快被撕开的感觉。 这时她又说话了：我知道你难受到极点了，是很难忍，但忍住了我们就能保护好，你很棒了，最后一下坚持，我们一起努力。边说边很轻很轻的推阴道口。话我是真听进去了，在那样的时刻。 虽然我的肚子被按淤青了，但无侧切，轻撕裂，很感谢她。 10. 也许只有不到十秒，luke的头出来了，助产士让我缓口气放松一下，我的心其实已经尘埃落定，因为头出来，后面分分钟的事情。果真如此，最后一次宫缩来临时，luke一个转身肩膀出，再一个转身整个身体呲溜一下滑了出来。 于我，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17点40分，6斤2两，评分10分，自己看看是男是女。」 弟弟。 luke被放在我肩头。 湿漉漉的，忽闪忽闪着眼睛。安静打量着这个世界。 而我望着天花板，什么也没想。那几分钟是人生中少有的贤者时间。 十分钟后胎盘娩出，我被推回待产室观察两小时，luke软乎乎的躺在我右侧怀中。 我颤抖着拿起手机，给外面焦急的家人们发了luke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小时的10秒小视频。还和好朋友们视频连线群聊了一小会儿。 我抱着luke，坐在轮椅上被推出重医产房铁门的那一刻，世界又喧闹起来，而我的新身份「妈妈」，赶在七夕前一天到来了。 写于luke百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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