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旺手术记（八——大结局）

旺旺手术记四（2012.4.17上午）

今天是手术日，就等着那临门一脚了，心情复杂，既期待又有些想逃跑。

医生来查房，跟我说今天安排的手术比较多，年龄小的先做，所以我们可能得等到下午了。因为手术前是不能吃东西的，年龄小的孩子耐力差，所以得先安排。我们昨天就被交待凌晨4点后不能进食，6点后连水都不能喝。也就是说旺旺前一天吃的晚饭得一直撑到手术后，医生同意吃东西为止。不过，没过多久，护士就来给旺旺吊糖盐水了，总共两包400毫升，从早上8点一直吊到晚上8点，旺旺给饿得够呛。呵呵……现在的孩子难得有机会挨饿啊！给旺旺扎针的时候，他也哭喊挣扎了一番，被护士姐姐揶揄说：“你不是跟人家小哥哥说‘男子汉要勇敢吗’？” 这家伙直接装作没听见。

老公上班前拐过来看看儿子。我跟他诉苦晚上没法睡觉。他深表同情，答应我一会儿就找人帮忙看能不能弄个单间。哎……　人啊，都是不能宠的，舒服惯了，自然娇气。可是要能有办法改善，谁又愿意跟自己过不去呢。呵呵……　表骂我。小哥哥一家是最早住进来的。隔壁床有个做疝气手术的小姐姐只是在换药的时候来一下，都没住院。所以小哥哥的爸爸就占据了那张空床。最可怜的是小弟弟一家，他们是最后进来的。当爹的一开始坐着靠背椅趴在床上眯瞪，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就一家三口挤一张床。才1米宽的病床，夫妻两各睡一头，还得尽量腾出空间给孩子，因为孩子还挂着吊瓶，得睡在外面，所以还得防止孩子掉下去。你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情形了，那样难受的姿势，夫妇俩也就这么过了一夜。所以啊，为了改善自己的条件，也为了造福他人，我还是应该想办法弄单间！

很幸运，老公顺利完成任务。快10点的时候，护士来通知，有个住单间的病人今天要出院，一会儿他们离开了，清洁工打扫完，我们就可搬过去了。护士来通知的时候，我有些不敢看同病房的其他人，感觉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不过等我们刚搬走没几分钟，我又想起来有东西落下再回头来拿的时候，小弟弟已经搬到了我们原来的那张床上，他们的病床自然就可以让当爹的晚上好好睡一觉了。大家都挺高兴的，还说好有空就互相多串串门。我也感觉心安理得多了，恩，与己方便与人方便。

旺旺的奶奶和姨妈来看他，我们坐着喝茶聊天。可怜的旺旺，饥肠辘辘地打着吊瓶，眼巴巴地看着我们有吃有喝。不过他真的很乖，只是提了几次请求，被我很无奈地否决后，他倒也坚持了下来。但奶奶心疼孙子，问我：“偷偷给他喝点水也不行？” 我跟她说：“医生交待的，术前不能进食。因为他是要做全麻的，如果肠胃有东西，全麻的时候食道松弛，会有危险的。” 奶奶这才明白。也要归功于单间里有更多可以玩的设备：病床不仅后背和脚部可以升起放下，整张床的高度都可以调节，而且还是电动的，很适合打着吊瓶不能乱动的旺旺折腾。还有电视（多人间里面没有电视），循环播放《倒霉熊》，住院的后几天，旺旺就盯着这一个频道，看得都快会背了。单间里还有冰箱、茶几、圈椅，最可爱的是有一张单独的陪护床！

旺旺手术记五（2012.4.17下午）

医院开饭都很早，午餐11点，晚餐4点半，所以吃完午饭才不到12点。也不知道下午究竟几点才轮到我们做手术，所以我也不敢去睡觉，就跟堂姐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一直等到3点半多，还没轮到我们。我实在疲劳得够呛，跟堂姐说：“我躺一会儿，要是医生来通知的时候我睡着了，叫我一声。” 说罢，我和衣躺下，拉上被子，刚闭上眼睛，护士推门进来了：“轮到你们啦！” 我赶紧爬起来，把旺旺抱下床，堂姐举着糖盐水袋，我在后面提着他的“乌龟壳”下摆，好像皇帝出巡一样。我们跟着护士走，半途还加入一个稍大点的孩子，一样是要做环切术的。

4点钟，进了手术室外间，麻醉师让我把旺旺抱在腿上。旺旺看医生拿着那么大个针筒，有些害怕。麻醉师跟他说：“我不直接给你打针，是从点滴的这个管子打进去的。你看，就这样，不疼吧？” 旺旺放心地“嗯”了一声。随着麻醉剂推入，没两秒钟，旺旺就说：“我怎么有点晕？” 麻醉师笑了，说：“嗯，很聪明嘛，还会说有点晕。” 我笑着问他：“医生没骗你吧，是不是不疼？” 旺旺没回答，直往下出溜。我把他往上提提，说：“别溜下去啊。”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喉头咕嘟咕嘟，还是不说话。麻醉师说：“他现在已经说不了话了。” 我有些慌地赶忙看看他，他两眼发直，很想说话的样子，但是真的已经说不出话了。堂姐在一旁说：“怎么这么快啊！” 麻醉剂推完，麻醉师让我把旺旺交给他抱着，护士举着糖盐水袋，一前一后进了手术室。我和堂姐则被请到外面去等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疲劳过度，等候的过程，我没什么太担心的感觉，甚至有些麻木。直到手术后回病房睡了一小觉，缓过劲来，回想旺旺在我怀里往下出溜，眼睛瞪得大大的样子，才觉得有些恐惧。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可怕，不知怎地，当时好像生命在流逝的感觉。我老是抑制不住会去想象，孩子就这么被别人抱进去那个可怕的地方，要是没能平安出来会怎样。啊呸呸呸！

我和堂姐在等候区坐着继续瞎聊。大约过了不到一小时，护士出来叫我们。我们重新回到手术室外间，旺旺和那个一起来的孩子已经脚对脚地被放在一张病床上推出来了。那个孩子还在呼呼大睡，旺旺则睁着眼睛东张西望。他看到我，说：“妈~妈~，我~做~了~一~个~梦~。” 语速很慢，还有些大舌头，像喝多了一样。我问他：“是嘛？梦见什么了？” 他回答：“我~忘~了。” 我摸摸他的头，他又说：“我~的~小~JJ~上~面~套~了~一~个~环~。” 我很惊讶，不是都全麻了吗，怎么他都知道啊。我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我~用~手~摸~到~的~。”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的~小~JJ~变~形~了~。” 在场的医生护士都笑了。

这时麻醉师过来，跟我们说，麻药退了以后可能会有些疼，特别是尿尿的时候，但要鼓励孩子多喝水，千万不能因为怕疼而憋尿。堂姐问他，怎么那个孩子还没醒，我们这个就已经这么精神了。麻醉师说，个人体质不同，对麻药的敏感度不一样；还跟人的胖瘦有关，胖的人脂肪厚，麻药会存在脂肪里，比较慢消退。哈哈……原来如此，我家这个小猴子，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丝肥肉，没地方存麻药，可不就退得快了。我告诉麻醉师，他可能是当年给我做硬膜外麻醉的那位。记得当年麻醉师进到产房的时候，很好笑地跟我说：“我做了这么多年麻醉师，从来家属都告诉我：‘我老婆怕痛，请你下手轻些’。你老公却跟我说：‘我老婆怕痒，请千万多叫几个人摁住她’。哈哈……”　没想到，他也还记得这么个插曲。看来这种事情，迄今为止，我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接上了头，麻醉师也很开心，他接下来没有手术了，正好护工人手不够，就亲自帮我们一起推着病床回病房去。

一路上，旺旺不停地说话，说“电梯怎么这么罗嗦，一会儿‘门要关了’一会儿‘门要开了’；说“这么躺着走，看到的东西很奇怪，跟站着走的时候看到的东西不一样”……　麻醉师都快被他笑死了。还真是我儿子啊！麻药过后的反应都一样。当年我生他，做了硬膜外麻醉（就是俗称“镇痛泵”），也是兴奋得要命，跟麻醉师、护士不停地东拉西扯。后来看了每天送来的住院清单才知道，旺旺不仅做了全麻，还做了椎管内麻醉。只是跟产妇做硬膜外麻醉从腰椎穿刺不同，小孩子是从骶椎穿刺的，因为他们的骶椎开口还没有闭合，很容易刺入，风险比较小。全麻通常用在比较小还不会很好配合手术的孩子身上，让他睡觉，不会乱动；而椎管内麻醉才是手术过程和术后起镇痛作用的。

回到病房，旺旺继续胡说八道。我实在扛不住了。跟堂姐说，“你陪他说吧，我眯一会儿，要是待会儿要走了我没醒，就帮我把门带上就行。” 说完，我抱着被子，一头栽进枕头里，好像也给全麻了一样，昏了过去。天还很亮，我只睡了很短的时间，但那真是黑甜一觉啊。高考后我就落下了一堆的毛病，比如睡觉怕亮，拉着遮光窗帘我还得戴眼罩。这次真的累惨了。病房一整面墙都是玻璃，窗帘只遮到上半截，除了不透明外，啥都透，我也没戴眼罩，可我睡得很香。直到护士进来给旺旺上药，我起来，才发现堂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而旺旺至始至终都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