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之幸（一）“幸”
关键词：幸。书指：幸乃希望之意。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那晚惊心动魄的经历仍清晰而深刻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也许经时间的流逝，伴孩子的成长，那段经历会渐渐模糊而美好起来，可现在的我回忆起来，依然会有种毛骨悚然的紧张和许多矛盾的感触，如题“血光之幸”般的矛盾。是磨难，也是幸福，是痛苦，也是快乐，就是那种在绝望中生出希望的真实感受！





纪念生产的那段时光。





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用复杂而华丽的辞藻来修饰我平凡而普通的人生经历，而这次，我只想用最朴实简单的语言来记录下儿子出生时的经历，因为我知道经过多年以后，我也许会不记得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而只剩下些抽象的情感体验，所以这时我得记录些什么，记录下将来会被我渐渐遗忘的点点滴滴。





那天是2007年7月26日，可我却想从更早更早时写起……

血光之幸（二）“预感”

预感：事先的感觉。



预感也许是人类最为神秘的能力了，对于这种摸不着也道不明的能力是否真的存在，我更是无从考究，然而我这一生中最最灵验的预感，在06年的这个时候开始了。直到一年后的今天，我还会为那时产生的那么真实而确信的预感惊奇不已。



多年来我一直有在网络上写日记的习惯，更有着无聊时看看过去几年的今天写了些什么的习惯。这是种很奇妙的经历，就像是坐上了叮当猫的时光机器，体验着不同年份的同一天，我都在哪里，在干什么，是种什么样的心情，身边都有些怎样的人……



最近一直在看去年九月的日记，惊奇地发现，那时的字里行间里全都是孩子的身影，有时的我居然整天整天地在日记里写着和宝宝的对话，告诉他爸爸妈妈搬新家了，告诉他爸爸出差妈妈有多无聊，告诉他爸爸妈妈下个月要结婚了，告诉他这个即将成立的小家庭是多么期盼着他的降临……



神奇吗？一个月后，我怀孕了，而那时，没有人知道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包括我自己！

血光之幸（三）“消磨”

消磨：使意志、精力等逐渐消失





怀孕是段漫长而短暂的日子。说漫长，是因为那280天的每一天，对孕妇来说都充满了痛苦、危险、紧张、不安、焦虑……说短暂，是因为那10个月，是一生中仅有的一段体验，无论将来的我们会有几个孩子，初生初孕的体验却是绝无仅有的。





而我，则在第二个月开始，就品尝到了这绝无仅有的痛苦感受。一直以来我都十分愿意，不厌其烦地在自己脑海里重复着当时的感觉：四肢乏力，嗜睡、厌食，呕吐，意志消沉，反应迟钝……而我的样子更是糟糕透顶了：面色泛黄，两眼无神，心情的郁闷直接导致外表的狼狈甚至邋遢。我一点也不在乎把自己最丑陋的样子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因为我难受！





唉，总之那时的我好不似我。记忆是有选择性的，人们经常在潜意识里遗忘痛苦而保留快乐，而我那时的痛苦却真的让我终身难忘。本以为孕妇是快乐的、骄傲的，可真当上了孕妇才知道那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的不快乐和自卑，直接导致了对家庭生活的烦躁，我经常为难着孩子爸，我经常对远方的父母表示不满，也经常地抱怨着在新婚就迫不及待来临的宝宝。





最初的五个月，整整的五个月我都在痛苦中消磨日子，直到忽然有一天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内心的责任和母爱，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就让痛苦来得更猛烈些吧……



也许心态真的太重要了，就在我做好一切准备迎接更大的痛苦时，所有的难受居然在一夜间消失了。怀孕六个月的我，开始做个快乐的、骄傲的、开朗的孕妇了！

[:em30:]

血光之幸（四）炎热之行

六、七月是夏天最炎热的时节，也是我生产前上班的最后时光，而这最后的一段日子，也在考验着我、肚里的宝宝，以及身边每一位为我们守候的亲人。





每天上下班路途的艰难让我苦不堪言，挺着硕大的肚子在上下班高峰挤公车已经让人心惊胆战了，下车步行的那二十分钟路程对我而言也是更大的考验。随着宝宝的发育，身体越来越笨重，钙也开始流失得更快了，我的脚开始不堪重负，左脚脚踝无法受力，每走一步就带来钻心的痛。福州的七月多暴雨、多台风，走在湿滑路面上的我格外吃力。还有颠簸的公车、拥挤的乘客、冒失的行人、忽然窜出的自行车、奔跑着擦身而过小孩都让我心惊胆战，我像只受惊的兔子，警觉而又小心地站在车厢的最角落，走在街道的最里边，只为了给我腹中宝宝一个最安全的栖身之地。我每天都虔诚地祈求着所有的神灵让我平安的度过这一天！





每次下班回到家里，我都会抚摸着肚子对宝宝说：宝贝，我们今天胜利了！真的，那时的我，每天每天地坚持着，心想坚持着上班直到最后生产。我想除了怀孕过来的人以外，没有人能够体会得到我那段战战兢兢的征途是如何如何的艰辛！





然而事与愿违，每天四次的往返，空调和烈日的双重考验，终于有一天我病了，持续地发烧、咳嗽。所有的医生对怀有九个月身孕的孕妇，都不敢贸然开药，我只能靠自己退烧，我也只能在一轮又一轮的咳嗽来临时不断地深呼吸再呼吸，不断地忍住再忍住——退烧药、止咳药对胎儿来说是毒药，剧烈的咳嗽会引起早产！那时的我，真切地感受到做母亲的责任，我责怪自己的大意，我担心肚里的宝宝，我好害怕他受到伤害，我不断告诉自己，要用最坚强的信念和意志守护着我的宝宝直到足月……





生病过后，本打算坚持上班到最后的我毅然提前请假，决定在家安心待产。

血光之幸（五）待产

在家待产的那段日子，是我最舒服却又最不安的时光。我每天的全部任务就是好好吃，好好睡，这是我过去多么梦寐以求的生活啊。然而随着日子的临近，我开始越来越紧张了：我猜测宝宝会出现好多莫明其妙的状况，我害怕分娩时的巨大痛苦让我无法忍受，我更不知该如何安排今后将被彻底打乱的生活……





为了打消我的许多担心和顾虑，我在网上看很多妈妈写的生产日记，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分娩时的产程，我甚至鼓起勇气看分娩视频！为了消除我的紧张，妈妈也经常给我细细讲起当年她生姐姐和我的过程。事实证明，那时的恶补，为后来我的生产乃至宝宝出生后的护理都起了莫大的作用。越是了解，越是敢于面对现实，我慢慢接受了是女人都会生孩子的事，我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坚持顺产！





为了让我顺利生产，按照医生的建议，我每天傍晚都在老公的陪同下散步，绕着种满花草树木的小区一圈又一圈地逛着聊着，两人从宝宝的性别一直聊到他上学、工作，聊到我们很老很老……





每天的我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上网、看电视，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得好快，转眼就要到预产期7.21号了。然而，临近预产期后，宝宝却没有一点发动的迹象，依然懒洋洋地呆在肚子里面吃喝拉撒。我的体力也越来越好，我愈发坚信自己一定能够顺产！





由于最后一次B超显示，宝宝脐带绕颈两周，而离出世已经时日不多他自己绕出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所以我每天格外小心地观察体验着宝宝的一举一动。每一次胎动我都会轻轻触摸那隆起的一小块，温柔地回应宝宝对外界的探索；每晚我都会用胎心仪倾听宝宝心脏的跳动，那规律、强有力的心跳让我和老公都惊喜不已。由于每次产检医生都会提醒我说宝宝偏小，所以我开始放开肚皮拼命地吃，米饭、地瓜、排骨汤、牛奶，为了给宝宝更强健的体魄，我吃啊吃啊……为了让自己有更多的力气迎接生产，我睡啊睡啊……





21号、22号、23号，预产期一天一天的过去，而宝宝却一点都没有出世的征兆，我又开始紧张焦虑起来，为了早点生产，每晚散步我甚至放弃电梯坚持爬八楼，我洗冷水澡，我吃冷饮，我喝山楂水，只是为了给宝宝更大的刺激，告诉他——该起床咯！





7月25号是我的生日，已经过预产期四天了，大家心里的焦急冲淡了对其他所有事情的关注，妈妈和老公也忘记了那天是我二十八岁的生日。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晚看完中央八套《乞丐王子》的最后一集，看着一边酣睡着的老公，我喃喃告诉自己：莎咪，没人记起了，已经26号凌晨，你的生日已经过了……

血光之幸（六）出发

“孕妇的生日都过了还没人记起！”7月26号的凌晨我一边愤愤地对自己说着，一边摇摆着去冰箱找来了一盒酸奶和半个火龙果，这两个家伙在十分钟内迅速下了我的肚。美味的东东啊，可让我在后来的几个小时里吃尽苦头！





在厨房、各个房间以及客厅转了一圈后，无聊的我决定上床睡觉，看看时钟——凌晨1点。近段好吃懒做的日子，过得我白天黑夜颠倒，临产的肚子也实在碍事，怎么睡都难受，宝宝现在大头朝下，经常用脚踢着我的胃，我还会呕吐，经常用力往上撑，我也会呼吸困难。总之睡觉对我来说倒成了个大难题，不十分困的时候我宁愿在地上转悠。





刚躺下，忽然觉得肚皮一阵的发紧，但这感觉只持续了两三秒钟就结束了，根本还没引起我的注意。我知道子宫收缩是分娩开始的标志，我也知道那时我应该会感觉疼痛。而这会除了肚皮发硬外，什么感觉都没有，于是我安心地准备睡觉了。迷糊中的我分明地感觉到来自腹中的一小股力量——就像是很稠很稠的粥里冒出了两个泡，我甚至觉得我听到了：“咕咚、咕咚”两声！在我正考虑着这是什么状况时，肚子又发紧了一阵——三秒钟！有点痛！





“呼啦”一下我迅速侧过身，用手撑着坐了起来，一瞬间下面涌出的一股热流浸湿了我的内裤，一时间我的头脑异常清醒，思维敏捷地在脑海中搜索着我所有有关分娩的知识，然后告诉自己——我破水了！我下意识地看了看钟：1点20分。看看身边的老公真睡得酣畅淋漓呢，于是我开心地摇晃到隔壁老妈的房间叫醒她：妈，我可能是破水了！





现在想来，老妈当时的决定十分英明：马上去医院。而我呢，正考虑要不要去呢，因为除了刚才小痛了一会外，我倒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而书上说分娩第一产程应该是有阵痛的，这会凌晨一点多去医院，我实在不愿意。老妈没给我考虑的时间就开始收拾东西并大声叫醒老公——老公以惊人的速度苏醒并迅速穿好每天都好好准备在床头的衣裤，五秒钟以后以立刻出发的姿态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我永远记得当时他脸上惊恐、激动以及泰山压顶似的表情！





在他们严肃态度的带动下，我也开始行动了：一边换内裤一边告诉他们带齐生产和住院要用的东西。我看到内裤上湿湿的地方有一点一点的黄色，我以为羊水就是这种状态没加注意。我头脑异常清醒地指挥着那两个被吓坏了的人们带走的每样重要的东西，我甚至在出门前还没忘叫老公带上冰箱里面的巧克力、西洋参和一个苹果——这些东西可以为我在分娩的关键时刻提供能量。在我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妈扶着我，老公浑身挂满了大包小包以及拖鞋脸盆，我们出发了。而我的英明在于，事前准备好了所有要用的东西并清楚地记得它们放在哪里，以致于在紧张和混乱中我们依然带齐了所有住院需要的东西——连肚子里宝宝的尿不湿都没落下！





凌晨1点半，我们用十分钟的时间准备好了一切，并打电话给朋友帮忙叫来了出租车在小区门口等着了。妈妈、老公和我这个孕妇三人浩浩荡荡的走在冷清的小区里，颇有些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气势，在小区保安庄严的注视下，我们走上了出租车……

血光之幸（七）阵痛

在出租车上，我开始感觉到肚子又一阵的发紧了，伴随着一阵高似一阵的疼痛。我知道我开始阵痛了，但那时的痛是可以忍受的，身边的老公和妈妈一点也没看出我有任何的不适，以致于老公还怀疑地问了我一句：是不是真的要生了啊？我捧着肚子，严肃地用力白了他一眼！





十分钟以后，我们来到医院妇产科住院部。老公当仁不让地忙前跑后地为我找医生办手续，而妈妈则搀扶着已经开始阵痛的我在一边守着行李。一脸平静的值班医生见怪不怪地望着我们，遗憾地告诉老公：病床满了，加床也没有了！我傻眼了，告诉医生我破水了，肚子也很痛。“多久了？”一旁护士站的护士同情地问道，我说二十分钟前破水的，现在开始阵痛了。医生笑笑说：没关系，还早着呢，要不你先回家等着，明天早上再来。





又一阵阵痛袭来，我低下头，屏气忍着，说不出话来。而老公跟医生的对话听到我耳朵里可把我给急坏了：“刚发作没那么快生。”“那我们回家没事把？”“嗯，不放心就现在转院！”情急中，忍受着阵痛的我用力拉着老公的胳膊使劲地摇头，当时的我真的是死也不走了，全身酸涨撕裂似的痛……





亲爱的老公完全读懂了我的痛，英明地拿起电话，在临晨1点45分给他的上级领导，也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打电话：我老婆要生了，医院说没床位，怎么办啊？院长听完说等等就挂电话了。阵痛刚过去，我就焦急地对老公说：不行，我死也不转院，我走不动了！护士则在一旁安慰说：“至少还有十几个小时才会生呢，回家或转院都来得及”。就在我们心急火燎、盲目无助的时候，亲爱的院长来电话了，让医生马上给我安排病床，不管怎样也得住下！噢，麦嘎的！





找围产卡、登记、填表、医生带我去换药房检查……





阵痛一阵又一阵地向我袭来，之前浏览过好多的网站，也看了不少妈妈写的生产日记，没有人形容得出阵痛的感觉，那时的我也真实地体会到了那种无法诉说的痛——那是为了胎儿的娩出，子宫收缩引起的疼痛；那是一种酸涨的，一波高似一波的痛；无边无际找不到疼痛的起点就这么荡漾到全身的痛！毫无退路的痛使我不得不下巴抵住胸口、耸起肩膀用力屏住呼吸，双手扶着椅背半哈着腰，我还能清楚的感觉到腹内胎儿向下坠，下体耻骨开裂、盆骨移位的痛。也许有些夸张，每次阵痛开始时我真的有种被推上生死边缘的感觉。说来也奇怪，一阵阵痛过后，人却神奇般的恢复过来了，没有一丝的不适。





临产时的检查也是痛苦的，医生会用阴检的方式来探查母体的宫口张开的程度。由于我说我破水了，为了查明是否是羊水流出，医生手持试纸来给我做阴检，坚硬的试纸被医生的手指强行推着探进我的体内，尖锐地刮擦着我的体膜，我抑制不住地大声哭叫，两腿无助地乱蹬！门外的老公吓坏了，几乎要冲进来，大叫着：怎么啦？怎么啦？





医生用了三张试纸给我测试，过后一脸严肃地告诉我：羊水很混浊，可能胎儿在缺氧！我一下子蒙了，所有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什么话都哽在了喉头——我盼了好久好久的宝宝啊，你怎么会缺氧呢？见我这样，医生安慰我说：没事的，马上安排剖腹产手术，宝宝没事，可能是刚不久在羊水里面拉大便了……我一下被逗笑了，忽然间觉得宝宝离我好近好近。





阵痛的间隔越来越短，医生开始重视起来，说我发作得特别快，就这么会宫口已经开两指了！决定剖腹产后，老公开始一张又一张地填表、签字、签协议，而我则在阵痛的折磨下，趴在椅背上小声哼哼了,我的腰都快断了！护士见我每次阵痛都屏气，便生气地对我吼道：怎么憋气啊，要深呼吸，宝宝会缺氧的。又是缺氧！可怜的宝宝、可恶的妈妈啊，怎么关键时候老是犯错呢？可平时认真学习的什么“深呼吸减痛法”、“拉玛泽生产呼吸法”到这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脑海里一片混沌的痛痛痛——护士的提醒也只能让我胡乱急促地一通乱哼哧！





手续办好后，我在妈妈和老公的帮助下，艰难地换上手术服——一套宽大得离奇、粗硬的离奇、难看得离奇的手术服。那时我看到自己内裤上有好多好多殷红刺眼的血，看得我心里一阵的哆嗦。





知道要剖腹产手术的那一瞬间，在感到震惊之余我居然有种解脱的感觉，一向惧怕疼痛、恐惧医院的我，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这么严重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那时的我，除了想快些结束这无边无际的阵痛以外，还一直担心着宝宝泡在被大便污染了的羊水中难受模样，我想只要我挨一刀他就可以畅快地呼吸了。如果是这样，一刀算什么？十刀我也愿意挨！





忽然想起池莉阿姨在不知哪部小说里写到语句的片段：疼痛是无边的苦海，我在水深火热的波峰浪谷里被抛来抛去。一阵紧似一阵的剧痛……无法减轻，无法逃避，即使想叛变也停止不了这酷刑……只有硬熬，哦，女人的地狱！





我想不疼不行，我想退缩也不行，我得努力，用我的生命之力！只要我活着，我就得把生命化作力量！来吧宝贝，如果妈妈不能把你娩出，就让医生划开妈妈的肚皮和血肉，让你新生！

血光之幸（八）战场

产床就是战场，每个妈妈都将是战无不胜的勇士！这不是夸张，更不是奇迹，而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也是因为与我们一起战斗的还有腹中的宝宝，那时的我格外冷静和勇敢！



手术前的程序十分繁杂，在医生例行讲解了有关手术的潜在危险：麻醉意外、大出血、副损伤、新生儿呼吸窘迫综合征……一个个冰冷可怕的字眼直接残忍地闯入我们的世界，被吓坏了的我们无能为力地接受着。护士在我阵痛的间隙给我抽血、量体重、心跳、血压，我只记得当时的体重是57公斤。然后带我备皮——就是用刀片把我小腹部以下的毛毛全部剃干净。



一边是医生护士的井然有序，一边是妈妈老公的手忙脚乱，我在阵痛的间隙指挥着他俩展开准备工作：把宝宝要穿的小衣服和包被各拿出一套来，还有尿不湿和奶粉，奶瓶要提前消毒烫好，宝宝会比我先出来，得吃奶……后来妈妈也夸奖我说：那时最冷静有用的居然是我，而我交代的这些事情，在宝宝出来后，也让家人有条不紊地安顿得特别好。



大概2点半的样子，护工推着一张床来接我了。那位唠叨的大姐十分可爱，见我肚子疼的上不了床——床实在是高啊——就大声招呼着老公来帮忙，一起把我给抬了上去，还不忘给我盖上了床超重的大被子！那张床很灵活，也十分沉重，大姐命令老公在床头掌握方向，她来推。就这样，我艰难地蜷在被子里，哼哼唧唧地被推进电梯，从二楼住院部直升到十楼的手术室，路上老公紧张得不得了，一直问大姐手术有没有危险，那大姐扯着大嗓门：危险什么啊，每天好多女的拉上去剖啊，都没事！我当时那个汗啊，感觉自己像头待宰的羔羊……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和老公居然没有任何依依不舍，生死离别的场景——老公一直被护工大姐大声吆喝着给我“掌舵”，我则缩在被子里哼哼，到了手术室那层，大姐直接把老公给吼回了头：走开走开，里面是无菌区，你在外面等！就这样，我们母子俩被推往传说中的手术室，一路上我望着天花板上闪烁而过的日光灯，想起了电视里伤员急救时的经典镜头，只是身边少了拉着我的手哭喊着跑的老公！通往手术室的过道很长很亮，两边有着一道有一道的门，有点像保险库的模样。里面的室温也很舒适，我一进手术室，全身的汗已经干透了，明亮、干净、清爽的环境居然让我平静了下来。



护工把我推到一大盏无影灯前对我说：爬到手术台上去吧！我侧过脸一看，傻眼了，居然比我躺的床还高！好在当时正在阵痛的间隙，我提着裤子慢慢地爬下床——裤子超级大，连我硕大的肚子都碰不到边！护工大姐见我超级慢，急着一把扶住我，半抬半拖的把我给拎上了手术台。上去我才发现，身边居然除了护工大姐没有一个医生和护士！而护工也拖着那张床出去了。空气很清新，四周一片安静，我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原来这是间很大的房间，里面有至少三张手术台，身体上方无影灯很大也非常亮，但看着并不十分刺眼，手术台很窄，刚好是我躺下的身宽，床的两侧有两个伸出去的，像手臂似的架子，我的头顶前方有很多仪器，有的闪着灯，有的滴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