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臭的父亲写的

（一）

在他一岁三个月零两天的那个夜里，他突然的哭了起来，让我和我和爱人撕心裂肺，恨不能易身而受，一直哄着他，但他仍不停的哭，直到他哭累了，睡去。

    第二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左眼红红的，我，如此一个自诩世上最幸福的父亲，却如同平日一样去上班，我的爱人抱他去医院检查，医生只是告诉她，点点消炎药水要就好了。于是，我们只是给臭臭按时点药。但红还是没有消。

    快一个星期了，每天晚上臭臭都会哭个不停，我甚至还会责骂我的爱人不会看孩子，却没有注意到臭臭左边额头上的青伤。爱人在默默流泪后又带孩子去查。这次的大夫好象很紧张的样子。仔细的查了又查。最后告诉我，孩子的左眼失明了。而且，怕还有别的毛病。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惊呆了，你妈妈在那里哭个不停，轰然间我的天就塌陷了，怎么会呢？我用力的扶住桌子，告诉自己是误诊，一切都是假的，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医院，只是看到你的妈妈在那里抱着你像疯子一样来回的哭喊，我没有流泪，强打着精神，用力的抱着你们娘俩，大声的骂她，说让她安静，坐在那里等待检查的结果。

（二）  

我躲在厕所里用凉水一遍遍的冲脸，用两个手把自己的嘴角撕成V字形，大声的告诉自己："不会在有更坏的事情发生了，没关系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他还不到一岁三个半月。”

    一会医生出来了，知道我是孩子的父亲后，很自然的说，让我爱人带着臭臭去量体温，说不要着急，慢慢走。 我心里大叫着，“这只是发烧，就是发烧，即使是失明也是短暂的看不见。”

    我跟着医生走了进去，努力的装作自然的样子从口袋摸出被握呈一团的烟盒，故作镇定的自嘲说，“知道你们医院不让抽烟”，我的眼睛ss的盯着那苍白的荧光屏上的片子，努力的想看出它没有任何与常人差别的地方。医生让我坐下，示意让旁边的护士出去倒杯水，我隐隐感觉到恐慌，还是强做欢笑，努力做出在洗手间做出的V字，打岔的说，“不要了，看好臭臭就行了，有这么有知识的医生和这么漂亮的护士，臭臭一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噢”。

    医生没有说话，从抽屉里边掏出两支烟递了我一根，我更是恐慌，那个小护士出门轻轻的带上了门，我却分明的听到的暗锁响过的声音，感受到她在仓惶逃离。

（三）

烟在慢慢的燃烧，我和医生谁也不敢打破这种宁静，没几口，烟蒂就烫伤了我的指头，我下意识的从裤子口袋掏出那包烟，抽出时却只是扭曲的半根。“好了，不抽了，已经破例了”。终于在烟雾中医生用很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s一般的寂静，“你和你爱人多大了”“我27，她25，她和臭臭一个月的生日，还好还好娘俩一起过生日，不用买两个蛋糕。”我强迫自己笑着抢话，在烟雾中，怕那张干裂的嘴唇冒出的每一个字，有盼望他能说，臭臭没事，就是发烧了。

    “什么时候结婚的？”“前年，臭臭一岁三个月零一个多礼拜了，我们是老实人，都是先买票才上的车”我还在挣扎着。

    “还好还好，都还年轻……”我的头像被雷劈了一样再次轰鸣，“你爱人情绪很不稳定，你是男人，你要镇定，你要是跨了她们娘俩都受不了…….”

    “你的小孩可能是眼癌！”

    红色的烟火中那张嘴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我一下就呆住了：“眼癌 ？不可能！！！一定是错了。”我一下子跳起来抓着医生的衣服咆哮着，“你看清楚没有，我的儿子，我的臭臭，这是不是臭臭的片子！！！”医生没有动，我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失态，“医生，求求您，您再看一眼，这不是臭臭的片子，护士，是护士拿错了。”

    我的孩子啊，刚刚学会叫爸爸的臭臭啊，他怎么会和癌联系在一起呢。

    我看到医生低下了头。

    ……

   我崩溃了。

（四）

我的泪水像决堤的黄河，我哽咽着，我ss的抓住那张普普通通的片子，想看出一点点破绽。

    “左眼有一些细胞在压迫神经，臭臭应该在几天前就看不见了……”

    天啊，就是那钢笔头大小的一个小小的点，“医生，大夫，一定有办法的吧，这么小的一个点，现在医术这么发达，一定会有办法的吧。”

    看着医生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还是一字一句的说，“我也是做父亲的，我很明白当父亲的心情，可你也是个男人，门外还有你的爱人，为了你的儿子，为了你的爱人，你也要坚强。”

    是啊，我不能倒，如果我放弃了，臭臭怎么办？春儿怎么办？

    我不能倒，我咬着自己的嘴，分明感到热流从齿间溢出，淡淡的咸涩。

    我要走出去，去面对无辜的臭臭，去面对无法承受这一切的春儿。我的手狠狠的握在门把手上，整整愣了半分钟，医生没有说一句话，病房的空气再度的凝固。

    拉开门的一瞬间，我决定咬紧牙，我选择坚强。

（五）

开门的时候我看见头发凌乱，眼睛红肿的春儿忽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怀里抱着已经哭累了，睡着了的臭臭。

    春儿呆呆的望着我，巴望着看着我身后的医生，哀求的目光让我心碎。

    我尽量用很平静的声音告诉她。

    “臭臭可能是眼癌！”

    她一下就坐在了凳子，头狠狠的磕在墙上，喃喃的说：“眼癌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臭臭不会得癌症的。”泪水已经哗哗的顺着她那苍白的脸颊往下淌，她紧紧的抱着臭臭，用脸颊贴着臭臭的额头，一遍一遍的说，不会的，不会的，臭臭也醒了过来，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春儿和我，我怕春儿会吓坏了臭臭，不想臭臭却没有哭，伸出小手想够些什么，我丁丁的看着他的那只左眼，红的像血，像一把尖刀戳在我的心上，溢出的浓浓的鲜血。

    春儿摇摇晃晃的走出医院，不让我碰臭臭一个指头，我紧紧的跟着她们。我不相信。我的孩子健康活泼，就算他的眼睛有问题了，也不可能是什么癌！

    我不相信！

    我要去北京复查！！！

（六）

第二天，我和爱人没有和任何人说，带着臭臭去了北京。

    臭臭还小，不能坐飞机，我像疯子一样的挤在火车站售票站窗口，票还是卖完了，我又像疯子一样的跑的入站口，苦苦哀求别人让出两张票来，记不请是那位好心人把车票卖给了我，我回到候车厅的时候，春儿还在那里傻傻的坐着，臭臭轱辘着红红的眼睛看着这从没有见过也再也没见过的这么多的人。

    在同仁医院，我们挂了专家门诊，在等待时，臭臭仍拉着春儿的手好奇的跑来跑去。不停的问喊妈妈，爸爸，用一根指头指指这里，指指那里。我无法相信这么快乐，这么活泼的孩子怎么会得什么眼癌？？！！

    但我的心却一直在颤抖中……

    不祥的阴影一直笼罩着我。 　　 

    结果终于出来了。

    ……

    ……

    臭臭真的是视网膜母细胞瘤。

   ……

   ……

   ……

  真的是眼癌 ！！！

（七）

当白发苍苍的老专家告诉我们俩的时候，春儿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很久才发现她已失声，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不停的流泪。我的心中狂喊：“天啊，为什么会是臭臭，为什么不是我，老天爷，求求您开开眼吧，让我来替代臭臭来受这所有的苦与痛，把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的两个眼睛都收了去，让臭臭的左眼能看到光明。”

    我感到血被抽干了，心被揉碎了。

    走廊里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向我们投来诧异的目光。我呆呆着看着春儿肆无忌惮的流泪，而我只能呆呆的看着。

    我拉着春儿走出医院，我拉着她的手，迷茫的漫无目的的穿梭在北京喧闹的人流中。我们不知道要去哪里，又能去哪里呢？！泪水在她脸上疯狂的流着，我只有狠狠的咬住嘴唇，紧紧的拉着她的手，让血与泪顺着咽喉往下流。

    我知道茫茫人海没有人能帮助我的孩子。

    我也不能。

    这是我的儿子，我却不无能为力，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

转不下去了

臭臭走的时候，我去取住院的东西，而春儿只是出去找护士换液体的几分钟，臭臭就悄悄的走了。

    臭臭走了，我没有任何顾及的放声哭了。我任泪水在我的脸上疯狂的流淌。春儿问臭臭：“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我，我是你的妈妈，可我为什么却救不了你啊！”

我抱着慢慢变冷的臭臭，号啕大哭“臭臭，爸爸对不起你，我不愿意啊”。

    是的。悲哀的不是孩子有病，痛苦的是救不了孩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在空空的病房里。无奈的哭声在回荡。上苍有灵啊！如果泪水能唤回我的臭臭，宁愿让我的泪流成海血流成河！如果用我的生命能救回我是孩子，我情愿死一万次！我的孩子，我的儿子，我的臭臭。只有他能听的到我的呼唤。但他……

　

　臭臭走了。永远的走了。真的走了。真的永远的走了！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一九九七年十月九日。我的灵魂被永远的带走了。

看得真难受，伤心死了！

赶忙去看看我那熟睡中的可爱幼小的宝宝，一定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啊！

宝宝们都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啊！

实在受不了了，干吗发这个呀！

明天上班去，同事肯定会问我为什么红肿着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