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次胎停

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常常很骨感，第一次胎停让我明白了理想和现实很大的不同，所以以下文字记录了胎停的沉痛记忆和深刻教训。相关文字也顺带记录了一下胎停事件的前传，那就是我的爱情故事，我的爱情其实没啥可写的，写作的目的只是想证明一下理想和现实真的不是一回事而矣。所以，产子要趁早。

据说爱情小说和影视作品是成年人的童话，与其说是童话，不如说是精神鸦片，接触越多，历时越久，中毒便越深。我曾是一名深度中毒者，都二十五六岁的一把年纪了，依然天真的坚信自己未来会经历一段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因为爱情一直没来，所以此处用“未来”）。对于这个故事，理科生的我居然是这样进行设计的（画面请诸君脑补）： 

某年某月某日期，某山某水某桥边，事业有成的我，在与美若天仙的她邂逅，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四眸偶然对视，彼此眼前一亮,都感觉遇到了对的人……于是乎，执手泪眼相对，无语凝噎良久……并肩而坐，互吐衷肠，彼此心喜，不约而同语曰：“苦寻君二十余载，恨今日才相见……”

这才是我理想中的“自然情缘”，对于人为介绍式的“相亲”，我打心眼里是鄙视的，总感觉那是父母那一代人的古董作法，总感觉那不符合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自由恋爱的精神。我天真的认为新时代的“相亲”只适合于一种场景，那就是父辈用于挽救那些长相、才华等各方面条件都太过一般的大龄剩男剩女的备用手段（殊不知，后来还有各类相亲网站，各种火爆的电视相亲节目）。此外，很傻很天真的我总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长相不一般、才华不一般，所以“相亲”与我不适用，甚至有时我还暗自庆幸自己北漂在外，父辈亲戚等远居老家，无人为我张罗
“相亲”一事。

上面的全是理想，下面的才是现实：

毕业后，我如一滴水瞬间溶入了北漂的海洋，我与其它无数水滴每天在出租屋、公交车和公司写字楼之间有规律的流动着，如潮涨潮落，潮水之中，没有人会认为我这一滴与其它水滴有啥不一样，对不起，说的有点拗口，简单点表述，那就是我和大家一样一样的。的确，北京的空气对北漂们是一样一样的，甚至对北京土著也不例外，两千多万居民平等的践行
“厚德载雾,自强不吸”的雾霾精神。那时候除了有那么一两年严查外地暂住证外的不和谐做法（传说中无证无钱的人要送至昌平筛沙子，挣够火车票钱后遣返原籍）之外，其它时候北京还是很厚德、很平等、很包容的，具体表现为当时外地户口的人想在北京买车买房都是不限购的，虽然我当时没买房也没买车，你可能要问了，那为什么不买呢？切，明知故问，还不是没钱嘛！哦，我不只没钱，还没女朋友……对，没有女朋友，这才是重点。

没女朋友是有原（jie）因（kou）的，毕业后一直和计算机打交道，工作环境中的妹子数量实在少的可怜，况且本人不善于言谈，撩妹水平又太烂，故多年之后,依然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唯一安慰的是一直保持童男之身，每日清晨都能如张三丰所言的一柱……(此处略2字)。回家过年时，敷衍长辈的言辞总是：“先拼事业、先拼事业”，从许多长辈略带不屑又掺杂点惋惜同情的复杂眼神中，我看得出他们并不相信我的鬼话，其实连我也不相信，因为我每次敷衍完长辈后，总会恶狠狠的鄙视一下自己的灵魂：“拼事业？呸，你也配？你就一个普通的北漂打工者！”

这就样，快30岁的人了，我依然没有女朋友，这实在不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情，不只在老家，即使在北京五环外的出租房屋里也是如此……

出租屋的隔音效果是极差的，隔壁住着一对恩爱的小情侣，夜间他们的亲呢声响总让我烦不安，等他们消停后，粗细鼾声双双响起时，我依然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等后半夜刚刚睡着不久时，隔壁屋里已经起床洗漱了，气人的是，在爱情滋润下，人家的洗漱时间也格外讲情调，居然有音乐伴奏，更气人的是他们的音箱里总传出这样的歌声：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这歌声让我听的倍加耻辱，于是乎，煎熬几月后，我可耻的灵魂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呐喊：去他妈的理想，我要接受现实了，去他妈的“自然缘份”，我要去“相亲”了……

据说对于大部分人来讲，成熟的标志从来不是年龄，而是在经历过生活的挫折后,开始接纳自己的平凡和普通……现在回想，那时的我开始逐渐成熟了。

之前曾有几个朋友提出要给我创造“相亲”机会，就因我固执的坚持“自然缘份”的愚见，于是便一直以工作忙碌为由将日期不断后延。将日期后延的另一个原因是我是一个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别人的人。没想到这个不好意思的拒绝，却给我留下了一条后路。

2006年五一前，又有一个朋友再次提出要给我组织一次“相亲”活动，因为马上就是五一假期，大家都休息7天（对，没错，那时候的五一是放7天的假期），我说“别说的那么正式，就见个面，介绍我们彼此认识一下吧！”，看到了吧！在现实面前，灵魂虽然已经松软的快下垂到泥土里了，外表还装出一幅坚硬的可以捅破天空的架势，我呸，虚伪！

就这样，我亲历了一次之前让我非常不齿的相亲，认识了现在的妻，完全不是一见钟情式，只能说彼此略有好感，均不拒绝继续交往，半年后才确定的恋爱关系，2年后结婚，婚后一直没敢要孩子，原因是不想带着孩子在北京城中村的出租屋里搬来搬去……

为了孩子，感觉需要买个房子，买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当时北京房山线正在建设，良乡的许多地铁房听说8000多一平，以现在的房价看当初的确便宜，但当时对于我们小夫妻来讲绝对是超出能力范围的价格，正如今天的房价对于我们的能力来讲是一样的。好在与北京通州有一河之隔的河北燕郊有大量楼盘出售，好一点的盘6000-7000元/平，差一点的楼盘4000-5000元/平，于是借了点钱，加上手里攒的点钱买了一套单价4750元的期房，房子要等一年后才能下来，于是在等房子期间，依然不敢要孩子。

2009年房子交付了，花了几个月时间装修，虽然尽量使用了据说是无毒的环保材料，但装修完成入住后依然担心有装修污染，因为我怀疑装修公司和卖我建材的那些糟老头都是坏的很的人，再加上买房和装修花了我们不少钱，我们双方家庭都是普通家庭，买房和装修双方父母没有添过一分钱，所以每月我们夫妻俩的收支预算需精确的执行，不敢有任何计划外开销，于是要孩子的事情又继续往后延了延。

直到2010年，经济上压力稍缓，房子装修后也住了近1年时间了，感觉装修污染应该不大了,要孩子的事情才提上了日程。

虽然已而立之年，但宝刀不老，很快妻就怀孕了，孕后反应很强烈，早上起床后整个人都困的不行，而且恶心呕吐吃不下东西。但为了减轻我的经济压力，妻坚持上班、坚决不辞职，妻的理由也充分，许多同事怀孕了一样正常上班，为什么自己要那么娇气？

孕40多天时，我和妻去燕郊人民医院检查了一下，有胎心胎芽，医生说：“挺好的，回家吧，三个月后再来吧！”于是乎我们就回家等着三个月后再去医院复查。傻傻的我们，根本不知道还要关注HCG、孕酮等数值。

期间孕反依然很强烈，时不时有少量咖啡色分泌物出现，网上查了许多资料，也问了一些有经验的亲戚朋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许多人孕初期会有这种情况出现，要放松心情，要往好处想，别往坏处想。

这个结论对好多人来讲，可能是对的，但对于容易胎停的人来讲，可能是个危险的信号。

某一天忽然出了很少量的鲜血,妻怀疑是骑车上下班所致，于是我强烈要求妻辞职，妻也觉得应该重视此问题，上网又查了一些资料，得出的结论是：胚胎着床时，可能会有少量出血，只要出血量不大就没有问题。

这个结论对好多人来讲，可能是对的，但对于容易胎停的人来讲，就不能不当回事了，因为对于容易胎停的人来讲，7-10周出鲜血是很可怕的事情。

此时，我们一直有一个幼稚的想法，那就是等过了前三个月就稳定了。

又过了些日子，约孕70多天的时间，那天我正上班，妻忽然来电话，说出了一股鲜血，出血量比上次多了许多。我脸色瞬间苍白，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马上安慰妻说：“你别急，我这就回家。”同事兼好友H听到我接电话的声音了，同时细心的他也注意到我的面色。他知道我从燕郊来北京上班路上乘公交车需要1.5到2小时，他马上提出要开他的车送我回家，情况紧急且H诚意满满，我便没推辞，他用不足1小时把我送回家接了妻赶到燕郊二三医院。

此处必须得感谢一下H，此人年长我几岁，工作和生活上对我照顾有加，多次在我困难时给予我热心帮忙，因与本文无关，不予赘述。但对他，我十分感恩。我知道他这一生都不可能看到这段文字，但我还是要借此向他表示一下感谢。

燕郊二三医院检查结果为胎儿大约50多天时已胎停育，医生建议住院清宫，并进行了风险提示：如果不清宫将有大出血的可能(这几乎是目前所有医生对胎停育者的标准台词，胎停一定要进行清宫术吗？有医生对此提出了质疑并有广大不执行清宫术的成功临床案例，参见后续章节)。

我和妻不死心，决定第二天到北京的大医院再检查确定一下，第二天去了北京妇产医院，根本挂不上号。又赶到海淀妇幼（下称“海妇”），海妇检查了一下，结论和昨天燕郊二三医院一样的，建议交钱住院，住院通知单上要求交6000现金，不能刷信用卡，我身上没有带那么多现金。等我外出走了好远找了提款机回到医院时妻说反正已经要清宫了，与其在海妇住院及手术，不如回燕郊离家近一点的。

回家时已经很晚，当晚妻就感觉肚子疼，排出一鸡蛋大组织物及少量出血，早上到燕郊二三医院挂号，让医生看了一下，医生说应该是胎囊，又做B超看了一下宫内，说还有组织残留物，建议尽快清宫，否则有大出血风险。但因为当天是周六，二三医院周六周天不安排手术，建议周一手术。

无知的我们被医生大出血的风险吓坏了，总感觉不尽快安排清宫手术，就可能会大出血，一想到大出血，就联想到可能有生命危险。马上又去了燕郊的京东中美医院，当时的京东中美医院口碑并不好，燕郊许多论坛当时都有一种说法，说这家医院收费较高。

去燕郊中美医院后发现环境的确不错，只是病人的确没有二三医院多，大概由于病人较少，所以医院服务态度不错，也没有周末不手术的讲究，医生说今天用一些药，第二天就可以手术，手术是小手术，都不需要住院。

第二天实施了清宫术，因为病人比较少，所以，门诊医生在看病之余还去手术室对妻实施了清宫手术。

清宫后休息需有人来照顾，我因为前前后后已请了好几天的假，单位的些工作又忙的很。我母亲当时在给弟弟家看孩子，没办法前来。妻想请其母亲来照顾，恰逢妻的姥姥去世，岳母参加完葬礼、招待亲戚、过完头七之后才抽身来，照顾一周后匆匆回家去了。

由于没有经验，只知道清宫后需要休息，不知道还需适量走动以助恶露排出，术后我上班不在家，妻便卧床不起，因心情悲痛，连去客厅看电视的心情都没有，这却为后续宫颈口的粘连埋下隐患……

经验教训总结：我们大部分人是平凡人，平凡人就不要有太多不平凡的想法，比如一定要给孩子准备最好最好的条件，否则不能要孩子……这种想法是天真不现实的。现在看来，只要人勤快，有能力赚得大人小孩子吃饭住宿需要的钱，只要精神上准备好，就可以了要孩子了，而不是非得买了房子，装修了房子，把房子住的没有染污了才要。

孩子真的是天使，不是你什么都准备好了，他（她）就一定能顺利到来。况且你永远不可能百分百准备好，因为这世界人为不可控不可预知的风险太多太多。

所以，年轻人，如果你有能力赚得大人孩子吃饭和住宿的钱，你只要精神上准备好，你就可以要孩子了。有人说不行，孩子出生后奶粉呀教育会花好多钱。放心，随着你工龄增加，你的工作能力会变大，钱也会随之赚的更多，有孩子后，你一定能在你的赚钱能力和孩子的开销中找到平衡的，许多时候，你的想法是一回事，事实是另外一回事。我在城中村居住时，我认识了许多朋友，他们后来也一直没有买房，但他们也都结婚生子了，一样过的很幸福，幸福有时候真的很简单，它与物质没有绝对的必然关系。

民国女作家张爱玲说过一句话：“出名要趁早呀,来的太晚,快乐也不那么痛快”，此时我想说的是，要孩子也要趁早，孩子要的太晚，可能会比年轻时经历的坎坷要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