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我宁愿做个傻瓜，也不愿再做骗子。

面试至此，我已经放弃了这份工作，因为没人会请一个傻瓜工作，然后还付她薪水。

那你就不想要工作吗？<br/><br/>他的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就像是一汪死水，激不起半点波澜。

想，但我不想靠谎言或者隐瞒得到它，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与其日后东窗事发被人指点，不如现在就坦诚相待，而且我相信这世上多少还是会有不嫌弃坐过牢的人，或者谅解我可悲的遭遇。

这个时候我是看着他的眼睛，义正言辞的说出这番话，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大概是因为已经选择了放弃，所以心里没压力吧，说出来之后立刻感觉舒服多了。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却没有说话，而他不开口我又不好离开，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两无言，大眼瞪小眼各怀心事。

你先回去等电话。<br/><br/>良久之后他才终于开口，我一听就知道没戏了，以前那些不都是这样说的么？面试过多次的人都知道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晚上周欣宜下班回来，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问：“哎，堇年，今天的面试怎么样？有希望吗？”

　　我放下电脑鼠标，无奈的摇头，跟个怨妇似得唉声叹气：“和以前一样，还是回来等电话，你懂得，所以我还得借住在你这里，用你的电脑吃你的饭菜。”

　　“这些都是小事儿，你别老跟我念叨着，说着像是你欠了我的一样，再这样我可要不高兴了。”

　　“我本来就欠你的，你知道吗？还好我及时被抓进去了，否则下一个骗的就是你！”

　　“不会吧？你能对我这么狠？”

　　“那不是狠，而是因为……算了，还是不说了吧，往事不堪回首，说起来都是泪。”

　　“这些都是小事儿，你别老跟我念叨着，说着像是你欠了我的一样，再这样我可要不高兴了。”

　　“我本来就欠你的，你知道吗？还好我及时被抓进去了，否则下一个骗的就是你！”

　　“不会吧？你能对我这么狠？”

　　“那不是狠，而是因为……算了，还是不说了吧，往事不堪回首，说起来都是泪。”

　　有个词叫洗脑，我既然自愿加入了传销组织，那自然已经被洗脑了，当时的确是想把周欣宜骗进去和我一起走向成功，因为她是我的好朋友。

　　“事情过去了就是了，你别老是想着，被骗那也怪不得你啊。”

　　“不怪我那怪谁？”

　　“当然是怪那个骗你的人。”

　　“我也骗了别人。”

　　“那就怪你妈把你生的这么傻！”

　　我是从来没怪过我妈什么，可自从她生下我，却一直在怪我，这次更是气得不行。

　　出狱后回到老家的情况我一直不愿回忆，可我却不能无视妈妈给我的选择：工作男人二选一。

　　我的家庭最初是简单而幸福的，爸爸是一名老师，每个月拿着国家工资，所以才能给我取出堇年这样好听的名字来，妈妈做家庭主妇，一家人小日子过得不错。

　　可就因为我不是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妈妈受尽了爷爷奶奶的白眼和叔叔婶婶他们的嘲讽，最后她一咬牙，在计划生育的风口浪尖生下了我弟弟，然后遭人举报超生。

　　爸爸的铁饭碗因此丢了，多少人都在背地里笑他，他自己没什么怨言，倒是我妈妈的脾气越来越不好，经常为钱的事跟爸爸大吵大闹。

　　从小妈妈就喜欢指着我厉声责怪，怪我不是个儿子，害她受尽老头老太太的白眼，还要被一群贱人戳脊梁骨骂她断子绝孙。

　　最初爸爸会给我辩驳几句，引发的却是一场唇枪舌战，惹来妈妈的哭哭啼啼，于是他便不再护着我，听到妈妈骂我也无动于衷或干脆躲远点。

　　我在妈妈的谩骂和责备声中长大，弟弟却在她的百般呵护和偏袒下成长，于是我争强好胜，一心想要成功，想以此来证明自己，而这成了我加入传销的一个重要因素。

　　这些年来爸爸对我只有一个坚持，那就是一定要读大学，为此妈妈不知道已经闹了多少次，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都做过。

　  高中毕业我如愿以偿的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可惜后来却让他失望了，因为毕业前就被骗去做了传销我差点没能毕业，最后还成了一名劳改犯。

　　爸爸是自尊心很强，我出狱后回去他很不高兴，我知道是自己对不起他，也不敢祈求他的原谅，只求时间能冲淡这一切。

　　回家第一天，我得到的是妈妈的白眼和爸爸的漠视，还有邻居们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可事实上，这件事只要我们这几个知情人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是妈妈把我出卖了。

　　第二天，妈妈就冷着脸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尽快找个男人嫁了，给她一笔彩礼钱盖新房子；要么出去打工挣钱帮她盖房子，好留着以后弟弟娶老婆用，没有第三个选择。

　　她理直气壮的给我定下金额：“别人没读书的人一个月都往家里打一千，你花了我这么多钱读大学，一个月至少给我打两千回来，少一分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没出息的。”

　　“我还从来没上过班，一个月也……”

　　我想跟她解释，刚走上社会的大学生工资不如普工，一个月存不了两千块，可她压根不听，直接打断我的话。

　　“你别在外面给我偷懒，更不许拿钱去倒贴男人，我们家没有这样不要脸的人。”妈妈沉着脸冷声丢给我一句，“还有，家里没钱，你要出去的路费自己想办法。”

　　我才刚从大牢里放出来，之前做传销也不可能挣到钱，有路费回家已经不错了，再要出去找工作的话，那除了路费还要生活费和房租等一大堆支出，我上哪去弄这么多钱？

　　看着妈妈那绝情的脸，我把求她的话吞进肚子里，转而去打电话给以前的一些同学朋友借钱，然后我还找到了能让我暂住的周欣宜，最后只身来了上海。

　　我从没期待过有人在说了等电话之后还会真的打电话，可第二天上午我却接到了一个电话，让我明天过去报到，先熟悉一下环境然后开始培训，到时候会有老员工负责带我。

　　打电话的是昨天下午刚去面试的那家公司的前台接待人员姚芳芳，他们公司终于没有嫌弃我坐过牢，竟然通知我可以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