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 间:2006年11月1日--2日
记录方式:流水帐
在此之前,一直为了用什么样的生产方式苦恼,在孕妇网站上看了X篇姐妹的顺产报告,Y篇剖腹产报告,越看越犹豫。
剖腹产痛快,抓本日历,好日子慢慢挑,挑好了,提前拎个包,悠哉悠哉的上医院。家人们在家等着消息,电话响了,接起来:“生啦!男孩女孩?好好,我马上过去看看。”然后亲人们浩浩荡荡的组成了慰问小组,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当然,我还是希望顺产的,因为就自身条件来说,我属于过去老人家喜欢的“好生养型”,且也自认为个性坚强。于是,在心里就抱定了顺产的决心。整个孕期,浮想连绵,顺产的全过程在心中排练了无数回,不外乎是这样一个程式: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深夜(而且是下半夜),我起来小解,完毕,手纸一擦,漫不经心的看一眼,红了!然后开水洗头洗澡,再把事前买的“德芙”和“葡萄适”装进早准备好的待产包里,跟阳台上酣睡的小狗打个招呼:“姐姐上医院生宝宝去了,祝福姐姐。”最后,看看表,已经是5分钟痛一次了。镇静的到父母的房间摇醒睡梦中的爸妈:“妈,红了,上医院了。”然后慢悠悠往医院进发。第二天清晨,小人出生了,老妈四处打着报喜电话。然后,亲人们涌入病房,夸我的勇敢,产程的顺利……我神采奕奕的躺在病床上笑纳着所有的赞美。
我不是导演,所以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我的预料中。
1号早上是38周的例行检查,一早就去了,照例还是胎监,宫高那套。我自己要求做个黑白B超。QQ群里有个姐妹和我同一天的预产期,她已于37周的时候把宝宝剖了出来,把我羡慕得不得了,主要是她已经看到了宝宝的样子,和证实了宝宝是健康的。怀孕早期,第一个月是毫不知情,所以也没有什么先见之明,那个月吃着“垃圾食品”上网狂看电视剧,而且还日夜颠倒;掉了钱包,在街上追着公车狂奔,没把肚子的小人震出来已经很不错了;家养的小狗还没有送走,每天与之搂搂抱抱,好在之前做过弓型体检查,心里倒也不怎么担心。第二个月开始,知道自己升值了,肚里多了个小肉,于是想要亡羊补牢,拒绝电脑,规矩作息,但胃口出奇的差,恶心呕吐一直持续到第六个月,吃进去的好东西全部浪费了。孕期B超了7次,虽然没有发现异常,但心里还是相当的惶恐的,每日恨不得在神座面前烧香磕头,为小人祈福。
最后一次B超,医生了说情况:“羊水不多了,有两个区间已经快没有了。”“胎位是头位,但是脊柱在右侧,没有在左侧那么好生。”“胎儿不是非常大,但是也不小了。”“脐带绕颈一周。”听罢,和老妈商量了一下,下午去办了住院手续,准备趁3号这个好日子把小人剖出来。
下午入院后,我有了新名字:21床。20床的姐姐早上和我一起产检,那么巧又在病房遇上了,她的宝宝心脏不太好,39周了,还在犹豫该怎么办。她晚上自己在病房,希望我能陪她,但我没有答应。这几天感冒了,喉咙性感的嘶哑着,晚上即使聊天,也只有她说的,没有我说的,不爽。加之今天住院太仓促,想在家最后调整一晚上。
晚饭后,我打开电脑玩游戏,那是一个养成策略类的游戏,玩了很多遍了,且熟练的用着秘籍,所以玩得有点心不在焉,而且办好了住院,就意味着最后时刻即将到来,心情激动,一边眉飞色舞的和老妈聊了会天。约么8点,我坐在电脑前扭了个身,突然感觉有股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我起身,想看看哪里漏水了,刚站起来,顿时感觉一大股水流正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往下涌----原来,是我漏水了。我迅速的拿了块护舒宝用上,小心的挪到了客厅,爸妈这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嘶哑着说:“看来今晚注定要住医院,我破水了。”说话的声音没有我预计的大,爸妈没有听明白,于是我扯着嗓子简短的又说了一句:“我破水了。”这时老妈听明白了,顿时慌乱起来,安排着老爸下楼去叫的士,她径直冲向房间去拿待产包,我也跟在后面小跑----好久没有能这样跑过了。一阵阵热流继续往外流,这时候是考验知名品牌护舒宝吸水性的关键时刻,早先那一片早已到了极限,地板上一路留下了象拎着沾水的拖把走过的痕迹。我别别扭扭小心翼翼的挪下了楼,心中不知是喜还是忧,喜的是小人终于成熟了,忧的是晚上到了医院估计医生是不帮剖的。
打车5分钟便到了医院,其实这段路途很近,腿长的人几十步就能走到,这次是头一回有这般的享受,坐着车去,确切的说我是躺在老妈的腿上去的。到了住院部直接就上了产床,一医生问我情况,我赶紧说:“我要剖的。”医生:“这么晚了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剖的。”我的心一沉,感觉一片渺茫。医生:“备皮了吗?”我摇头。医生命实习护士去拿刮刀,一边不失时机的考着实习小护士:“我现在要用试纸判断产妇是不是真的破水,试纸会怎么有什么变化?”护士一脸迟疑。趁医生去外屋拿东西之际,我忙跟护士悄声说:“我知道,遇羊水变绿,不变就不是羊水。”护士在医院回来之后照我的话说了一遍。医生听了之后没有说话。护士偷偷和我对个眼,以示感谢。在后来的住院日子里,多次遇上小护士,她对我的态度亲切有加,笑容可掬,格外照顾,这是后话。
接着说。医生看我的样子不痛,便把我劝回了病房。老妈留下来陪夜。我、老妈和20床一边赶着满天飞舞的蚊子,一边天南地北的聊着,直到12:00,尿盆中留下了血迹,见红了!且已经是6分钟一痛了。这时候,屋里只剩下老妈和20床的声音。我硬撑着不做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一分一秒的熬着。不痛的时候,我转移着注意力,猜想着小人的模样;痛的时候,我就胡思乱想,就不想我是在医院生孩子。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8点,老妈才把小人要出生的消息告诉孩子他爸,之所以头一天晚上没说,是怕他一个激动连夜从另一个城市打车过来,路途太远,不安全。他爸接到消息之后火速乘车,在赶来的路上了。经过了一夜的疼痛,我要剖的决心开始动摇了,痛都痛那么久了,也许已经快了,再挨上一刀感觉有点亏。所以在换班的医生来巡房的时候,我没有再提要剖的要求。
看到了白大褂,我才从先前故作平静的表情转变成痛苦万分的表情,其实前后两种表情都是虚伪的,平静是考虑到自己的痛苦没有人能帮得上忙,呲牙裂嘴,愁眉苦脸样子易生皱纹;后来作痛苦状是因为,这时候再不表现出来----略加夸张的表现出来就不会被医生在意。我的表情很真实,脸色发白,五官僵硬的跟医生说:“痛!破水+见红+4分钟一痛+痛了一夜了。”医生比较重视,找了个推床再次把我推到了待产室。二进宫,我由“待4”变成了“待5”,待4是个体形强壮的MM,和我一样,她也绑着胎心监测仪和大约是测宫缩强度的仪器,机器不停的响着,此起彼伏。待4在阵痛来临的时候规律的大口呼吸,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这是我在不痛的时候观察到的。每次当我的宫缩强烈的时候,待4都趋于平静,她也在观察着我。我时常在想,如果产后她也写了生产报告的话,她会用什么样的词语描述一同作战的待5?我那时候真的是痛傻了,左右扭动着头,腿伸伸曲曲,好象一条蠕动的蚯蚓,呼吸已经不能控制,之前学的正确的呼吸方式已经放弃,一痛起来就屏住呼吸。
就这么过了2个小时,来了一个医生,先分别看了看我们床头的仪器,便先给我做了肛检。我心里暗想:“一定是医生觉得我会快些生,所以先给我做个检查。看待4,还能如此理智的稳住呼吸频率,估计先进产房的是我。”医生带着手套对我掏来掏去的进行着肛检,可能是手指太短,费力的把手往里戳,动作由轻柔变粗暴。最后下了结论:快2指,胎头还很高。我心里一沉,有些失望,毕竟已经痛了那么久,而且我已觉得这种疼痛程度有些不可忍耐了,没想到成果那么不尽人意。医生又给待4检查了一下,很快就用欢快的语调跟待4说:“很好,七指半了,跟我进产房。”待4有些意外,欢天喜地的跟医生去了。这时,我崩溃了,大声叫来了医生。“医生,我放弃了!我要剖腹产。”医生安抚了我两句,看了看测宫缩的仪器,没有马上答应,鼓励我说都痛那么久了,放弃太可惜。上午10点,医生又来了,又做了一次肛检:“两指,胎头还是没有下来,奇怪,怎么就是不下来呢?”(事后,小人出生了,医生告诉我胎儿头部脐带绕颈2周的时候我才知道胎头一直下不来的原因。)我又跟医生说了我要剖腹产的要求,这次她答应了,说帮我安排。然后让我签了什么字,我没有看内容,这时候要是误签了什么卖身契,我也无怨无悔。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这时候的等待是充满希望的,我一遍遍告诉自己,只要医生再来把我推走,我就解脱了。在往后的一小时里,待产室里很安静,我和老妈发着信息,她一直向主治医生打听着什么时候轮到我,且不断的给我希望,说马上就到我了。每一次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我的精神都为之振奋,这时候才深刻感觉到,希望对于一个痛苦中的人是怎么样一种信念。肚子越来越痛,之后也一直没有再进行肛检,以至于到进手术室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最后成绩。其间,待4的宝宝出生了,是个5斤4两的女宝,我听到了她的哭声,很清脆娇柔,让我马上就猜到了那是个女孩子。
11点半的时候,护士推了推床过来,我把手机和眼镜给了等在待产室门口的老妈,我向她挥了挥手,显得有些悲壮。护士推着我进电梯,七转八转的把我推进了一扇会自动打开的门。这就是手术室!手术室里很空旷,中央有一个手术台,手术台上的无影灯是新式的,不是我印象中的一圈小圆灯。手术台周围有些仪器。屋子四周有几张不锈钢的操作台。因为是急诊手术,医生都还没有来。里面有一个操着河南口音的男护士。他问我:“现在人手不够,你能不能自己爬得上手术台呢?不行的话我去叫人。”我简单的说了声“行。”用一种超能力迅速爬上的及胸口高的手术台,这让我想到了一个作家写的,被恶狗吓得一下跳上2米高的围墙的事。在那时候,上了那台就意味着痛苦将里我远去。
手术室里还开着冷气,男护士好心的给我拿了一床厚厚的帆布被子,每一次阵痛袭来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忍一忍,这是最后一次了。”麻醉师带着他的助手从另一扇通往另一个手术室的自动门里走来。他问我要不要用止痛泵,我想也没有想就说要。这个时候,“止痛”二字对我太吸引了,我心里狂呼:“只要是止痛的,统统给老娘拿来。”然后又让我躺着签了2次字,我手飞快的在纸上写着名字,巴不得我的名字就叫丁一,快点写完快点上麻药。麻醉师对助手交代了两句,女助手对我说:“侧身把腿抱在胸前,弓成虾米状,千万不要动,麻醉的时候会有点痛。”我照做,不一会,我感觉身上开始发热,双腿发麻,不一会儿,脚就不能动了,我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奇怪的感觉,几乎不敢确定我摸着的是不是自己的腿。几个人帮着我翻了个身,麻醉师掐了身上几个地方,问我的感觉,我说不痛,他又闲聊似的问我打麻药痛不痛,我说:“太舒服了。”麻醉师很惊讶,我又解释的<A onclick="javascript:tagshow(event, '²¹³ä');" href="javascript:;" target=_self>补充了一句:“我已经痛了10个小时了,现在麻了就不痛了。”麻醉师笑了笑,给我带上了氧气罩,男护士给我打上了吊针,插了导尿管,夹了测心跳的夹子。
3个主刀医生陆续走了进来,简单的向护士了解了一下我的情况,在我眼前挡了快绿布,手术开始了。麻醉师和助手已完成了他们的工作,在一边聊着天,说着元旦晚会要表演的节目,几个刀手也交流着街上哪里有<A onclick="javascript:tagshow(event, 'Ò·þ');" href="javascript:;" target=_self>衣服特价的信息。手术室洋溢着一种轻松的气氛。我隐约的感觉到他们在我的肚子上弄着什么,接下来是吸羊水的声音,我感觉到口渴,想着自己有几个月没有喝可乐,出了月子,要买一支大支的,喝个痛快……突然,一个刀手说了声:“准备取婴,计时!”一个女护士很大声的说:“12点33分”。“哇~~~~”嘹亮的哭声在手术室回荡。我看到一个红红的东西张牙舞爪的在我眼前划过,那哭声很粗,洪亮。我猜想着他该是个男孩。没有多想,心中又涌出一丝紧张和担心,专心的听着医生门的谈话。刀手们在帮我取胎盘和缝针,没有说任何关于小人的情况,我心里稍稍放心下来,没说什么应该就是没有什么问题----手指脚指的数量不多不少,嘴唇是好的。小人在断断续续的哭着,我的头慢慢的移向了声音的源头,
我开始发抖,抖得痒气罩跑到了胸口,麻醉师见状给我补了针麻药。“2900克“女护士突然说了一句,我心里飞快的算着:“2900克就是5斤8两。不对,怎么那么少,可能是麻药麻得头脑转不动,数学不光鲜了。我又算了几次,没错!天啊,我那怀双胞胎般的肚子居然生了个小不点。”女护士走了过来,把小人的屁股冲着我:“说出来,男孩还是女孩?”我看了一会,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戴眼睛,觉得那“特征”怎么那么小,一时间还有些犹豫。我小声的试探性的说了声:“男孩。”护士飞快的把他抱开了。似乎没有异议.我基本确定了,30周时B超看的结果果然是正确的。一会女护士又把小人抱了过来,这次,她把小人掉了个,让我看他的脸。小人被一床小蓝花被子包着,头发沾满了没有洗干净的羊水,脸小小的,下巴是尖的,嘴唇很红,脸上如我一样有两块胖肉。女护士说:“我要把宝宝抱走了,妈妈亲他一下。”我想也没有想就亲在了他最脏的头顶,小人斜眼看着我,一脸嚣张和探究……
渐渐的,一种真实感涌入心头,真的,就在今天,我正式当妈妈了!我的豆豆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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